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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陶瓷藝術大師晉曉瞳:六十年韶華 一輩子有鈞

時岩
2023年04月21日08:49 | 來源:人民網-河南頻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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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曉瞳在開窯時拿起自己滿意的作品。安塞革攝

他是窯工,是匠人,是藏家心中出身名門的藝術大師。近日,見到剛滿60周歲的晉曉瞳,滿面塵灰煙火色的他,依然心態積極:“干陶瓷40多年,一份感受越來越清晰——要永遠保持藝術敬畏之心。隻有始終敬畏,才能人與鈞瓷相互成就,共融共生。” 

晉曉瞳是鈞瓷大師晉佩章的長子。60年如白駒過隙,父親晉佩章大師去世后,晉曉瞳繼承遺志,在鈞瓷制作中開瞳遠望, 不斷追尋更深邃的鈞瓷藝術精神。

鈞瓷如何常做常新?晉曉瞳說:應始終謙虛,終身學習,貫穿一生,“生前父親常說自己半路出家,‘永遠是小學生’,對我影響很深。”受父親影響,晉曉瞳酷愛讀書,“學習使人安靜,在安靜中與實現思想呼應。踏實學習,一生為鈞,即謂我人生座右銘。” 

晉曉瞳代表作品:《四季·秋·五彩山河》。任紅兵攝

三窯滿堂紅出師 驀然覺“學貴踏實”之重

熟悉晉曉瞳的人都知道,“基本功扎實”是他的特色。扎實,源自把每件事做踏實:“燒瓷的爐火中有百轉千回,隻有看淡成敗,時時事事踏實,才能成為一名真正匠人。” 

踏實,即是老老實實做好每項基本功。1974年,讀初中的晉曉瞳開始跟父親學習爐鈞試驗和燒成工藝探索,對鈞瓷漸生興趣。“想當好的鈞瓷藝人,就要先從燒窯做起。”1980年高中畢業后,晉曉瞳聽從父親建議,進入禹州市鈞瓷一廠,跟廠裡師傅文付章做學徒窯工。

“通常是白天裝窯,晚上點火,窯火燒一天一夜。住火后,我們也不睡,直到第二天開窯。三個月后,我裝窯也會了,開窯也會了,燒窯也學了。”回憶當年情景,晉曉瞳頗為懷念。

限於當時的技術條件,把鈞紅釉燒成艷麗的紅色,歷來被視為燒窯的“極限挑戰”,甚至一度流行一句行話:“要想窮,燒鈞紅”。但是剛入行不久的晉曉瞳卻連著三窯燒出“滿堂紅”,改變了人生軌跡。

當時的他參與一個鈞瓷外貿訂單燒制任務,因和文師傅燒火習慣不一樣,差點崩潰——“6個火頭的大窯,師傅仨火頭都收拾完了,我仨火頭才收拾一半。”由於比師傅慢半拍兒,師徒倆人輪換添煤,使得窯爐中的供氧時而不足,時而充分。晉曉瞳以為自己拖了后腿,不想三窯卻都“滿窯紅”。廠領導高興地表揚晉曉瞳“中用了,中用了”,並批准他“出師”。

出師早當時高興,如今回憶起來,晉曉瞳卻充滿遺憾——“‘徒弟徒弟,三年奴隸’,要學不夠三年,哪能學到手藝?跟老師學三個月就出師,其實手藝隻學了一半,光會燒還原火,沒有學會燒氧化火。這不是踏實人干的事兒。”

果然,后來車間主任要求晉曉瞳獨立燒氧化火,但他燒還原火習慣改不過來,每回都燒錯——“這邊推板窯推著,那邊產品出來爆著黑塊子。”沒辦法,車間主任讓他去添火頭,“那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,遇到困難才知道不踏實的壞處。”

有錯,就要狠改。晉曉瞳積極學習新方法,即把爐條拉出來,把燒渣從下邊推出,才解決還原火和氧化火的不同燒法問題。“學無止境,貴在踏實,這經驗我受用一生。”晉曉瞳也因此踐行一生。

晉曉瞳作品:《大太白尊》。任紅兵攝

身在塵灰志不墮 “文化自信、與時俱進”目標愈清晰

1982年,晉曉瞳調入禹州鈞瓷二廠,從事成型、注漿、修坯等工作。和當學徒日子一樣,他起早貪黑,不斷磨練自己燒制技藝,藝術水准不斷提升。 “一輩子做個匠人,隻為混口飯吃嗎?”閑暇時,他也會迷茫。轉機出現在1985年,塵火煙灰裡摸爬的晉曉瞳,迎來一次從事藝術鈞瓷的機遇。

“省裡專家徐國楨老師在神垕舉辦造型培訓班,開始父親不同意我去學。他是部隊上思想,要求干一行、愛一行、專一行。但我鐵了心,最終父親同意了。”

培訓班三個月,晉曉瞳學得分外用功。“邊學邊做,結業創作前,我做出了梁山108將人物頭像。同學向老師反映,說我抽屜裡很多人頭。徐老師檢查沒收了兩個,又跟我說‘好好學習’。”結業后,同學們大多回原崗位,晉曉瞳卻被廠辦通知到設計室報到。原來,徐國楨找到廠裡,推薦他進了設計室。

“在實驗室,我認識了溫大木、邢國政、溫國立等老師。特別是邢國政老師,手藝好,為人厚道,做藝水平精湛,干活利落干淨,任務完成得漂亮,從上班到下班,身上不沾灰星——這必須是技藝嫻熟到頂,對材料手藝的把控有度才能做到。”晉曉瞳回憶,“在造型室待兩年后,我在溫國立老師指導下開始獨立創作,完成了喜鵲登枝、人面鼎等作品,正式投入到藝術鈞瓷生產中。”

藝術事業逐漸起步,也得到了晉佩章的關注。

不久,晉佩章創辦劉山窯藝實驗室,晉曉瞳也在家負責起一部分工作。“有啥活干啥。虎耳瓶、葵花鼎,都是那時做的,葵花鼎還參加了北京亞運會相關展出。這種狀態一直到廠裡倒閉、下崗……”晉曉瞳回憶,技術越來越成熟,思想卻越來越迷茫。

“從小接受教育都是要為工農兵服務,陶瓷作品題材跟著文化形勢走。但做個體戶作品不是工農兵需要的,按鈞瓷生產成本售賣,收入情況也不好。深刻感覺到為人民服務和為人民幣服務之間,真的有差異。”

“通過讀書學習,才逐漸明白,燒制鈞瓷是繼承文化傳統、增強文化自信的一種形式。這是一個認知逐漸提高的過程。思想通了,產品設計方向也有了。我重新樹立起‘以人為本’、為人服務、為中國人精神服務、為世界人民需求服務的目標。”晉曉瞳說。

繼續埋頭苦干。經過艱苦思索,晉曉瞳創作出一批瓶、尊、爐、杯、盤、碗器型,一方面積極做好傳統復古作品,一方面積極恢復失傳作品,逐漸得到父親和同行肯定。

“相當長一段期間,我作為父親的學徒干,終於明白了鈞瓷事業想與時俱進,必須獨自成長起來。不是背叛,而是要維新。”2001年,聽到晉曉瞳想獨立門戶,父親這次沒有再說“不”,這給了晉曉瞳更足的底氣。籌錢在神垕東山腳下租下一個小廠院,晉曉瞳開始邁上自己的新征程。

晉曉瞳作品:《玲瓏瓶·阿爾泰的晴照和雪》。任紅兵攝

勇創新恢復柴燒瓷 求藝術一生永不止

離開父親庇護,一定能成功創新嗎?晉曉瞳的答案是,風雨路實坎坷,勤工者天不負。

2003年,晉曉瞳新廠運轉有了起色,卻遭遇到生平首次“抵制”。“鈞瓷文化節在禹州召開,我在會上提出:恢復鈞瓷的柴燒工藝。”沒想到,會后父親晉佩章很惱火,批評晉曉瞳胡吹大氣。平時疼他的母親也生氣地說,“家裡不會支持你壘柴窯。”

鈞瓷宋代是柴燒,到底還燒不燒?“一定要燒。”晉曉瞳憋了一股勁,前后准備一年半,拿出所有錢買木柴,收集11噸木柴准備燒柴窯。沒錢砌窯,晉曉瞳就結合燒煤窯經驗,改造煙囪和火塘,主窯室不動,並請來幾位師兄弟見証“柴窯開燒”。點火,輪換著投柴、撬火,燒了3天,木柴快燒完,還是沒到火候。“當時想,不行就把房梁拆下來,當柴燒。”

在師兄弟勸說下,心裡沒底但不得不開窯的晉曉瞳,決定“住火”。“天可憐見!沒想到,開窯成了11件精品。”在場的人都興奮極了——失傳700多年的鈞瓷柴燒工藝,終於恢復了。

“在恢復柴窯工藝基礎上,我又試驗幾種適合柴燒的釉色,最有代表性的是爐鈞綠花釉、雨絲釉和雪花釉。”經過不斷試錯和收集資料,晉曉瞳等逐步總結出經驗:即鈞瓷包容性強,偶然錯誤也許能產生新的藝術。“我們也明白,新東西還需要科學的態度,去摸索固定成經驗。不怕錯,就怕不付出。”

隨著對外交流的擴大,晉曉瞳接觸到更多杰出大師,也激發出他更多的創作精神,逐漸步入藝術陶瓷的創作深處。“洛陽的高水旺與郭愛和老師,一位堅守傳統,一位走向創新,他們對三彩文化的傳承和發揚做出了突出貢獻﹔龍泉的徐定昌、徐朝興、陳愛民等老師,他們推動龍泉青瓷進步,讓我在鈞瓷創作也打破一些舊束縛﹔佛山的劉澤棉、劉炳、封偉民等,都是一代名匠,他們的藝術追求和實踐,對我做好手藝,也有著深刻的啟示﹔鈞窯裡的劉富安、任星航、劉志鈞等,使鈞瓷技藝得以更好地保護創新融合發展,令人佩服。”

“還有很多領導和專家,如楊志海先生、琚平和先生、張守智先生等等。一直來給我們很大的鼓勵,為我們鈞瓷事業的發展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,我一直心懷感恩。”晉曉瞳說,作為手藝人,一生不過眨眼而過,唯扎實過硬的手藝讓自己最“坦然”。

“做鈞瓷,要發揮手藝的長項,作品要既符合人的審美,又能展現手藝靈魂,進而表現人的精神需求,這條路可以很長很長。未來,我會繼續定下心,踏踏實實地干好活,一生做好鈞瓷。”晉曉瞳說。

晉曉瞳作品:《三山五岳》。任紅兵攝

(責編:於思遠、徐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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